-JU-

Merlin提着枪直直走向玄关，怒气冲冲地打开门，枪口对准那个简直要在他门上凿出洞来的小子。

“看在上帝的份上，你再敲一下，我他妈就崩了你！”

门口的年轻人在发抖，他浑身的衣服都脏兮兮的，狼狈地像刚从下水道刚钻出来。他的到访显然出乎Merlin的预料。这男孩应该正被Harry关在家里，整个Kingsman对于亚瑟和他的那些肮脏小计划还蒙在鼓里，但Merlin并不打算告诉骑士团的其他成员。虽然如此，今天的早会依旧非常重要，既然Harry已经查出了Valentine的试验目标是圣玛丽亚教堂，Merlin已经决定要自己出手，端了Valentine的老巢。

“Eggsy？滚回你该待的地方去，”Merlin把枪收进后腰，只给了年轻人一个背影。托了Harry的福，他昨天能好好睡上一觉，现在，他需要去裁缝铺和骑士们集合，“今天我没时间陪你做游戏。”

男孩喘着粗气，连鞋都没脱，直接迈进门：”Harry死了！Harry死了！！！我没找到他！Merlin，我，我……“

”你说什么？“光头转过身。

*****

灯光晃过的时候Eggsy以为是Harry回来了，他像一只等待主人回家的小狗一样跑到门边，等着老绅士一进门就能替他挂外套。这一天他知道了很多Harry的事情，当然还有Merlin的，顺带还有他们俩的，年轻人终于冷静下来，把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重新在脑子里理一遍。他虽然没有什么经验，但是却很聪明。简单来说，Valentine把他父亲的死栽赃给了Merlin，又想利用他杀了Merlin和Harry——Eggsy甚至有点想不通自己当时怎么会没看出来。

他懊悔地在沙发上缩了一整晚，Harry查了些东西之后说了一句他出去办点事就离开了，然后一直没有回来。Eggsy不敢想他去了哪儿，只有在家里乖乖等着。Merlin让Harry把他关起来，老绅士却没有这么做，因为他知道，内疚和自责已经像绳子一样绑住了年轻人的脖子。

Eggsy等了半天都没有人敲门，他的笑容都已经僵硬了，他小心翼翼地走到窗前，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。窗户就被哐当一声砸碎，玻璃碎片飞过来，他本能地往后退。

“谁！是谁！“男孩大声呼叫。

从落地窗外迈进来的人拿着枪，指向他的脑门：“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吗？Eggsy。”

那个像拉铁锯一样的嗓子让人觉得来者是个恶魔，Eggsy从声音没辨认出，看了一眼才发现，来的人是Arthur。老头子已经换上了西装，恢复成往日衣冠楚楚的模样，要不是那副嗓子，还真没人猜得出来，他在5个小时之前还半死不活地躺在沙发上。Arthur用脚踢了踢地上的碎片，像是怕那些玻璃渣割坏他的皮鞋。他不慌不忙，在沙发上坐了下来，一只手稍稍松了松领带。

“你要做什么？”Eggsy紧张地瞪着他，“Harry马上就要回来了。”

Arthur因为他小男孩一样的口气笑了出来：“原来Galahd喜欢这种类型，怪不得Merlin一直也没有办法把他弄到手。男孩，别这样看着我，我们原来还是合作伙伴不是吗？”

“那是因为你骗了我！”

“你说说看，我什么地方骗了你。”

“你说是Merlin害我父亲死的，还差点杀了Harry！”Eggsy小心翼翼站在他的面前，用真相指控着老者。

“啧啧啧，你想想，孩子，你父亲是为了救Harry死的，就算我杀了他也是在为你报仇，何况那本来就是意外。”Arthur的枪在手里转了一圈，突然换了方向，他轻松地把枪放在一边，“瞧，这就是我的诚意。”

“你……还想做什么。”年轻人莫名其脉地看着他。

Arthur像是回到当年的圆桌会议一样自在，他靠上沙发背，把双腿叠在一起，从容不迫地望着眼前的孩子：“我要你杀了Merlin。”

“我为什么要帮你。”

“因为——我帮你报了仇。“老年人诡异地笑起来，从口袋中拿出手机，里面是Harry的照片，他身上的衣服还是出去时的那套西装，然而他身上全是血，躺在各种各样的尸体中间。

Eggsy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
Arthur咧咧嘴:“抱歉，看起来没什么说服力。”他收回手机点了几下，又凑到年轻人眼前。

这回是一段视频。

只有路灯，恍惚映出“圣玛利亚教堂”几个字。一辆车驶入镜头，Harry下车关上门，小臂上搭着外套，一边走一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东西——好像是一个蝴蝶标本。保险拉开的声音传出，Harry警觉地停下脚步，拍摄者随即从暗处走出。

他们面对面。

“现在是凌晨两点十一分，早上好，Galahad骑士。”那个别扭的s发音让Eggsy下一秒就认出了他的身份——是Valentine，“又见面了，伦敦真小，你说是不是？”

Eggsy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
“我倒不觉得。”Harry冷冰冰地瞥了一眼镜头。

“猜猜明天的头条是什么？”又是那惹人烦的声音，“黑帮分子屠杀百余名群众被就地正法。而我，我可以直接进入证人保护计划。”

“无稽之谈。”

“哦别担心， 尸体我们已经准备好了，现在只需要你配合最后一个步骤。”

一声枪响。

“瞧，简单极了。”

镜头上有Harry沾血的白衬衫，还有滑脱手掌掉落在手边的蝴蝶标本，手机屏幕映出Eggsy惊愕仓皇的面孔，他没出任何声音，却感觉头骨快要被尖叫顶穿了。

上帝啊，Harry死了。

Eggsy用一片空白来消化这个消息，一分钟，或者更久，年轻人无法意识到发生了什么，等他回过神来，他已经紧握着Arthur的手枪，对准了他的脑门。衣着优雅的老人只是惊讶地抬了抬眉毛，却很快放下心：“Hey，男孩，你连上膛都不会——”

砰！

一声枪响，和刚才视频里的那声一模一样。他会，Harry教过他。

*****

“我杀了Arthur，对着他的头开了一枪，然后，然后… “Eggsy坐在沙发上，拿着酒杯的手在发抖，并不是因为他害怕，而是因为握的太紧。冰块在威士忌里浮浮沉沉，他一仰头喝掉了剩余的酒，“然后，我就跑去了圣玛利亚教堂，那个视频，就是那个视频，那上面，写着这个。我不知道，我只是想去，我想去…”年轻人结结巴巴，几乎讲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

“去找Harry。”Merlin在沙发的另一边帮他完成了这句话。这是他第一次开口，自从Eggsy开始讲述之后。

“对，我就去找Harry。”年轻人还是紧紧攥着空的玻璃杯，酒已经没有了，只有两块冰躺在杯底，“但是我，我什么都没有找到。没有，没有那些血，没有尸体，没有Harry，什么都没有Merlin，什么都没有了，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了，我不想再看视频，但是我真的……什么都没有找到。我，我拿来了Arthur的手机。”Eggsy在兜里翻了一下，把手机放在桌上，抬起头，有些绝望地看着Merlin：“你说，他去了哪？”

Merlin没回答。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去问Valentine，而这，可能也正是那个狂热的军火贩子想要发生的事。Arthur的手机就在茶几上，Merlin犹豫了一下，拿过手机，关闭音量，重复播放了那个画面。由于枪击发生在深夜，从视频画面中可以了解的信息少之又少，他能看到的除了教堂就是月亮，还有Harry Hart以及他被射中的右眼。

Merlin总共看了七遍，Valentine大概是一只手举着手机，另一只手端着枪，这样的拍摄视角让观看人仿佛是面对面与被害者站在一起，他能猜到Harry半夜去那地方做什么，但不知道Harry为什么如此松懈——他甚至没带着枪，只拿了一个该死的标本。

（呯）

（呯）

（呯）

（呯）

（呯）

（呯）

（呯）

Merlin看着Harry被杀了七次，他看着镜头前举起的枪，感到自己就是悬崖上被缚的普罗米修斯。他既是普罗米修斯，又是恶鹰，他被绑在岩石上忍受自己的苦难，他飞在天上啄食自己的心脏。

Eggsy等了一段时间，远远比视频的时间要长。没有声音，他只有看着Merlin的眼睛，根据眉心皱起的细微动作来猜测他看了多少次，或者视频里的Harry被子弹射穿了几回。他根本没办法承受这个，他不明白Merlin为什么能。他想到Merlin回答他的那句“不爱”。

——有人在撒谎。

最后，光头终于把手机扔回了桌上。

“能再给我一杯酒吗？”年轻人把杯子放上面前的茶几，里面的冰已经变成了水。

“不，”Merlin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，“站起来，我们有事要做。”

“去做什么？”

“你知道。”Merlin抽出后腰的那把枪，上膛拉开保险，砰地一声崩掉了桌上的玻璃杯。Eggsy感觉枪声在起居室里嗡鸣，补足了视频里的缺失。Merlin把枪扔给了他，“走吧小子，别浪费时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