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JU-

Valentine把见面地点约在了牛津街的麦当劳，Merlin也不得不承认主意既高明又有趣，即使Kingsman的骑士们再疯狂，也不会在人群中间开枪杀人。Valentine不是没有脑子，只是把脑子动的太活。

Harry和Eggsy到了麦当劳， 他们走进店里，Harry因为吵杂的人群皱起眉，这附近有不少高级的餐馆，因此涌入麦当劳的大多是贪图廉价的购物者和观光客。他们挎着相机，拎着购物袋，向彼此炫耀刚买的商品。这可能是全伦敦最拥挤的地方——Harry想。

有个小女孩突然跑过来抱住他的腿，他低下头，看见女孩抬头用圆圆的大眼睛盯着他。

 “有什么可以为你效劳的么，小淑女。”Harry笑着蹲下，小姑娘眨了眨眼，伸手递给他一个发卡。

 “可以请你能为我戴上吗？”她说的是意大利语。

 “先生，真对不起。Alice，不要打扰别人，我们走。”小姑娘的妈妈赶过来，手里拎着四五个Selfridge的袋子，一边用并不熟练的英语道歉，一边拉着小女孩往外走。

“没关系。”Harry宽容地回以微笑。

Eggsy从旁边窜出来：“Harry你要吃什么吗？我去买.”

男孩显然还不习惯身上笔挺的西装，别别扭扭，时不时耸动肩膀，仿佛这套衣服就是金贵的鸟笼，束缚着自己的一举一动，也许是因为西装是防弹的，他想，所以即使见面地点在麦当劳，老绅士也命令他必须换下夹克衫。但这让他觉得怪异极了，大概除了Harry，没有人能在快餐店能把西装穿的那么理所当然。

“随你口味。”Harry伸手去拍Eggsy的肩膀，才意识到手里还拿着小女孩塞给他的发卡，但是那一对母女早就不知所踪。他想了想，暂时把发卡放进口袋。

“Merlin，Valentine刚出现。”坐在对面街道车里的绅士敲了敲眼镜。

“我感觉不太好，Perci。”Merlin回答他。

“什么？你在哪？”

“盯着他们。”

“当然。”Percival从来不会去追问Merlin选择避开的问题，他从车窗看向街道另一侧，Valentine已经推开玻璃门走进了麦当劳，他试图和Galahad握手，但是显然对方没有那份闲心。Eggsy拿着一个托盘走过来，三个男人在窗边的塑料小桌子旁坐下，绅士的黑伞搭在旁边，显得有些拥挤。

 

Harry看了一眼汉堡和可乐，还有冰激凌：“我以为你会选择一个配得起五百万的地方，Valentine先生。”

对面戴着棒球帽的中年黑人咧开嘴，露出一排白亮的牙齿，他抖着身上的夹克衫坐下来，从托盘里挑出一个巨无霸。

“麦当劳，我逗最爱，”他一边剥着包装纸一边由衷赞叹，“我差点儿就带瓶红酒过来了，我记得你最喜欢82年的拉菲，酒中皇后，四不四，Hart先森？”

Harry把吸管插进可乐的塑料盖。

坐在两人之间的eggsy有点手足无措，这和他想象中的会面相去甚远，Valentine也一样，尤其是怪异口音，随着牛肉饼的味道一起掉出来的s，噼里啪啦，不停地从牙缝和舌苔之间往外挤。

“也许您还知道，”Harry把插好吸管的大杯可乐递给eggsy，“我更喜欢19世纪的燧发手枪。”

“不，我不四跟踪狂，”Valentine把餐巾纸展开，像在高档餐厅一样掖在前襟里，“况且，送手枪和子弹有点儿伤和气，你觉得呢？”

他每句话都以反问作为结尾，这点实在有些恼人。

Harry从托盘里抽出一根薯条，咬下四分之一，慢条斯理，Valentine十分耐心地等着他开口，而他始终也没有嚼完。

三个人坐在桌边各吃各的，进度比预料中还要缓慢。

“我得谢谢你们替我买单。”Valentine把最后一口汉堡塞进嘴里。

“不客气，”卷发绅士擦了擦手，然后伸进口袋，掏出一枚硬币，他用两根手指将硬币推向对面，接着又擦了擦手，“毕竟我们花得也不多。”

“这就四Kingsman粗的起的价格？”

“不，这是我们愿意出的价格。”

Valentine盯住那枚硬币，咕噜噜吸着可乐，几秒钟之后发出滋滋的声音，大概是喝到了底。他靠在椅子上晃了一会：“看来那批军火对你们不那么重要，你应该听说巴黎和比利时那儿的四了吧？我觉得那些不要命的ISIS会比你们的粗价更有诚意。”

“Well，这取决于你，”Harry靠在椅子上，比起年轻那会，他倒是多了一些耐心，“不过，在你做决定之前，请允许我提醒你，上一个拒绝Kingsman一镑出价的家伙，三天之后，被清洁船从泰晤士河底捞了出来，他的肚子里被塞了一镑钱——当然，是不多不少一百枚便士。”Harry说得很慢，像是为了照顾对方的英语，让他能好好听懂。

“Hart先森，你在吓弗我？”

“不，我只是在说事实，毕竟这有可能是你看到的最后一镑。”Harry用诚恳的态度做出警告。

Valentine磨了磨牙，然后噗一声，吐出口里和汉堡混在一起、又被可乐洗到没味的口香糖，用手捏了捏，黏在桌上。然后撕下可乐杯上那张兑奖粘纸——麦当劳每年都在举办大富翁兑奖活动，如果攒齐同样颜色的街道就会有奖，当然，有些时候也可以直接兑换一些小汉堡。

——然而耐心依旧有限，无论是年轻时还是现在。Harry站起身，根本没打算再多等一秒。

“Bingo!”Valentine突然欢呼，露出一口白牙，“免费苹果派！真幸运！不知道你们会有什么。”

Valentine站起身伸出手，挡住了要离开的Harry，拿过他面前那包薯条，轻轻揭开那上面的粘纸，歪着头看了一眼。

Harry抓住黑伞伞柄，做好最坏的打算。

黑人大叔笑嘻嘻地拉过Eggsy的手，把那张粘纸贴在Eggsy的手背上。

“运气不错，小伙子，Whitechapel——”他哑着嗓子说，似乎在模仿开膛手杰克，“好地方，不是么？”

Eggsy缩回手，厌恶地把粘纸撕下来，迟疑片刻，最终还是没有把它交给Harry。

Valentine摘下帽子鞠了一躬，露出油腻腻的头发：“用餐愉快，先生们。”他重新扣上帽子，从桌上拿过那枚一英镑，去到柜台兑换苹果派，并且顺路将硬币塞进了捐款盒。

Eggsy转头盯着他看，一直到穿着夹克衫的黑人走出麦当劳才又转回头。他还没有意识到那场潜在的恐吓和接近他的危险，幸运的孩子。

“现在呢？Harry，现在该怎么办？”他的声音被不知所措割成一块一块。

Harry依旧坐在塑料椅上：“去洗手，Eggsy。”

“什么？”

“我说，去洗手，”他站起来，一手拿起黑伞，另一手拿起托盘，把乱七八糟的垃圾扔进废弃箱，往窗外扫了一眼——街边那辆停了足足有半小时的出租车再熟悉不过，“然后我们去白教堂。”

“Merlin，Valentine已经走了，他们也出来了。”Percival把车窗摇上一半，试图联系真正的幕后总管，“Merlin？你听见了么？”

他再次敲了敲眼镜，那边没有一点声音。

“真见鬼！”Percival骂了一句，他看见Galahad带着小男孩上了车，于是又多等了一会，空出三个车位后才发动引擎跟上去。

 

出租车在车流里往东区驶去，经过比林斯盖特海鲜市场，四周从闹市高楼渐渐变成救济房参差不齐的贫民区。流浪汉多了起来，各种口音混杂在一起，有些人站在街边，双脚埋在一堆脏乱的睡袋里，他们盯着路上每一辆不属于这里的车，或者不属于这里的来客。

“要去哪儿Harry，白教堂这片很大。”Eggsy坐在驾驶位上，在充满排斥和敌意的目光下变得忐忑不安。

Harry已经看了见那辆出租车，它正不近不远地踩在他们身后，他瞟了一眼车牌，回过头：“不着急，稍微慢一点，Eggsy。”

年轻人按照他的吩咐降下车速，后面的车也跟着变慢——很好，不是Merlin，Harry知道那个光头的作风，连跟踪这样的事，都能被他做得“坦坦荡荡”，尤其在目标是Galahad的时候。

Harry有点好奇，Merlin向来不会允许第三人插在他们中间。

“怎么了Harry？”Eggsy发问。

哦，原来是因为这位小司机——Harry在心里暗骂着幼稚鬼，把手伸进兜里摸索手机，却意外地碰到了一枚发卡。

——“先生对不起！”

他随即想起那个偶遇，一个意大利小女孩的母亲带着法国口音，如此明显的漏洞竟然被他忽视了。

“去开膛手杰克博物馆。”绅士一边命令，一边拆掉粉色海绵蝴蝶结。

“Merlin，你给我马上回来，我再说一遍，你他妈现在就滚出去。”他把发卡凑到嘴边，用上了能力范围内最能表现怒火的语气。紧接着他收到一条短信，只有一张欠揍的笑脸——

：）

Galahad把手机甩到一边。

Eggsy不明所以地把油门踩到底，庆幸路上已经不和闹市区一样拥挤，等到了目的地，年轻人向褪了色的斑驳招牌上打量了一眼，怯生生地发问：“Harry，发生了什么事？”

绅士沉默不语，拿着伞推开黑色的木门，迈开腿往里走去。

“Harry！”Eggsy也跟了下来，在还有一步之遥的时候，他犹豫了。

老先生回过头来看他。

“或许我们应该先回去，找骑士团的人来帮忙。”

“Nonsense，如果你连这扇门都不敢进，也不用进Kingsman。”

年轻人羞愧地往前走了几步，Harry看见男孩的衣角被揉得发皱：“你去找后面的那辆出租车，准备让Percival接应我们。”

“Galahad已经停下了，在开膛手杰克博物馆门口，” Percival也在后面刹住车，再次尝试与Merlin联系。他看着Eggsy重新退出来，Galahad独自进入了那间小小的博物馆，“你还在吗？”

“我在里面，已经看见他了。”Merlin的声音终于传了出来，顺带还有一声嚎叫。

“Merlin,你根本没这个必要，”Harry用伞尖点了点地上的尸体，“这是第几个？”

光头笑着晃了晃四根手指：“不是我就是你，总得有人打扫屋子。可惜那些东西不在这儿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“那你？”

“来看一个光头白费功夫。”

Merlin提着枪，上前搂住他的腰，想夺走对方的呼吸，Harry把黑伞卡在了他们中间。

“不行，”他向后挪开一点，“我在四具尸体旁边没兴致。”

Merlin低头看了看顶在自己胸前的雨伞，黑色高领衫贴着伞绸，金属骨架从中露出几点光芒，与Harry的领带夹相得益彰。

“你永远说自己没兴致。”Merlin把手伸进Harry的衣兜里，摸出那枚发卡，别在他的领带夹下面。

Harry嫌恶又挑剔地皱起眉。

“打扰一下，先生们，”Percival的声音响起来，“要我说，也许你们可以先出来，这条路不让停车。”

Harry趁机打发他去找Percival，自己再做最后一次检查，Merlin扫兴了，他抿着嘴考虑了几秒，然后认同了Harry的计划，有发卡在，他也没什么太担心的，虽然Harry很有可能在他上车的下一秒就扔了它。

但是Harry没扔，这也是为什么他和Percival，还有那个小孬种，都听到了那声爆炸。

轰的一声。

从监听器和Merlin的身后同时传来。